南京为六朝古都，十朝都会，古称金陵、建业、建康等，现辖区包括浦口、江宁、六合、溧水、高淳等区县。南京自古以来重视教育，各地权贵及文人雅士多聚集于此，南京地区历代名医辈出，现将南京地方志记载历代名医传承脉络及书籍、轶事整理研究，为中医学教育提供借鉴参考，以与同道共享。

１传承以世代家传为主

南京地方志共记载古代名医277位，有明确传承关系的名医42家，共107位，占南京方志记载的38６％，其中世代家传的101位，师徒传授的６位。家传最长的为朱杰家族，共世代传承十五代，据方志记载“朱杰，宋·溧水人。治目疾有奇法，金针甫下，目即复明。至十五世孙鼎，亦工眼科［１－２］”。章廷芳家族，共传承九代，据记载“章廷芳，字右纶，邑痒生，业医九世，专习痘症，著有《诚求集》，子锡龄，字瑞霖，邑痒生，世其业”［３］。

按照传承代数来看，传承较多的为七代，以许绅家族传承记载最为典型，据记载曰“许绅，应天人，以工部尚书，掌太医事，子日癉，日癉子世泰，世泰子锡元。锡元子与辉，著有《妙凝集》。与辉子珊，珊子，亦有名，通医学，著有《外科或问》《燕贻堂稿》”［３－５］，可见虽然记载许绅及其六世孙皆为名医，但中间五代人的传承关系尚未见明确记载。传承六代是谌光国家族，据记载“谌光国，字兆鳞，邑禀生，精岐黄，尤善治痘。元，字万育，乾隆丙午武举。超，字斗南，武生。孙命夔，字雨田，监生，皆能世其业，元著《谌氏秘书命》，夔著《箕裘集盭》。谌氏自前明，名瑕者为太医院官，至命夔，已六世矣”［６］，但未见谌光国祖父和父亲详细记录。以父子代代相传为主要形式，传承至四代的还有李尚元、张昌祥、孙怀仁家族。李尚元家族，据记载“李尚元，字仰春，应天人，以治伤寒得名，子言、曾孙钟懋、时遇，皆世其业”［７］。张昌祥家族，据记载“张昌祥，字世臣，少孤命病习医，继父志，亲为指授，遂通其术，子严及岱皆以儒医世其家，有善行，孙荩兼能文”［８］。

大多数医家相传至三代，共有陈其玑、李文城、司马隆、张昌祚、吴汝静、曹家馨、倪让、赵友芳、吉兆来、朱鼎等家族。陈其玑家族，据记载“陈其玑，字玉衡，博通内外科，临证兢慎遵古方，而运以心裁。子荣，字近光，习医，以外科知名。荣子同善，字继之，诸生，亦知医”［９］。李文城家族，据记载“李文城，字镇野，医名重京师。文城子一鸣与弟永，字颖川，俱工医。一鸣子应庚，字鹤年，亦以医名”［10］。司马隆家族，据记载“司马隆，字季平，祖瞕工医。父震，字元亨，传其业，世称东斋先生”［11］。倪让家族，据记载“倪让，溧水人，工医。让裔孙守泰，字德斋，世守祖业，世业医，至守泰尤精。与其子昌应担囊携药随路诊治，全活者众”［12］。赵友芳家族，据记载“赵友芳，句容人，工医施药不计贫富，子济可、孙文清传其业”［13］。吉兆来家族，据记载“吉兆来，字逢生，江宁人，疡医，子孙皆能世其术。其孙名人杰者，得补唇异方，七日补其缺，平复无痕，擅技五十余年”［3］。

传承两代的有蒋武、金彦声、戴天章、郑之彦、许鸣九、祁莲奎、吴达、董勋、李文城、孟继孔、王元标、董勋等家族。蒋武家族，据记载“蒋武，字用文，一字静学，句容人，明永乐中荐授御医。武幼子主善，继父太医院。主孝，好儒而工医”［14］。金彦声家族，据记载“金彦声以医侍明成祖，彦声子谅，官太医院使大夫。璇，字元善，号松居，精医不计利［15］。戴天章家族，据记载“戴天章，字麟郊，一字北山，上元人。父进中，以医名。天章亦精医理，著有《医镜》《咳嗽论》《疟论注》《广瘟疫论》［16］”。李文城家族，据记载“李文城，字镇野，太学生，精医学。子永淳，字静川，邑痒生，亦工医学”［８］。孟继孔家族，据记载“孟继孔，字春沂，洪武初，隶太医院，所著者有《幼幼集》，子景沂亦以医著”［３］。王元标家族，“王元标，字赤霞，上元人，工医，著有《紫虚脉诀启微》，又撰《医学正言》，未就而卒，子辂续成之”［17］。“谌永恕，字尊五，江宁人，精婴儿医，独冠一时，著有《幼幼心法粹篡》若干卷，其子邑庠生、昌会、宏德以医驰名，乾隆壬寅春，昌会被召诊公主应手而愈，赐大缎二端，宏德子配道，嘉庆戊午科举人，举孝廉方正”［18］。

其他与传承有关的名医记载还有王之昂、许德魁、尚世贤、严景、赵之珙和许凤鸣家族，虽未明确记载传承关系，但其学术渊源多继承家学。据方志记载“许德魁，国学生，字斗文，世代幼科，惟魁能得其传，不特痘症预识吉凶，几危险之症，他人不治者，多能活之［19］”。“明·严景，字克企，本姑苏人，祖道通以医徙金陵，景幼通易理，尤精家学，永乐中诏选明医子弟读书备用，景在选中，益探阃奥，医名都下，求疗者户为之满”［２］。“赵之珙江浦人，世医”［20］。“许鸣，字孟和邑庠生，五品，性情温和，平心存利，济世传医业。至鸣，尤精，为一时名手”［21］。“张致和，江宁人，工痘科，传子立贤及弟子钱遴，遴字厚盭，著《有沈氏遗书注》。谈志学，字习公，上元人，与杨峻工幼科，弟志凤能继其业”［22］。

名医的传承除了世代家传外，还记载了师徒传授，最早记载的当属葛洪和陶弘景，据记载“葛洪，字稚川，句容人，尽以其炼丹秘术授弟子郑隐焉，就郑隐学悉得其要。洪传玄业，兼练医术，凡所著述，皆精是非，而才华富瞻”。“陶弘景，字通明，秣陵人，得葛洪神仙传，昼夜研求，便有养生之志，医术木草”［23,24］，可见葛洪将医术传于郑隐和陶弘景二人，属于最早记载的师徒传授。南京地区记载名医师徒相传的还有张致和与钱遴师徒二人，据记载“张致和，江宁人，工痘科，传子立贤及弟子钱遴，遴字厚盭，著有《沈氏遗书注》［22］”。师徒相传三代者有唐诗等，据记载“唐诗，字古，应天人。遇异人，授以丹诀，其弟子上元沈野云，鼎遂师野云，而以所得《古丹经》十卷”［25］。

据方志记载，古代南京无明确传承关系的名医有170位，占61.４％，其中以弃儒习医为主。如记载“鸣韶，年十三，补博士弟子，父篨以劾严嵩罢官，韶承父志，不应举，……善医术，崇祯间，疫疬盛行，活人无算［26］”。“周文诠，字汝衡，姑苏人也，徙家金陵，学儒不成去而学医”［27］。孟继孔，“字春沂，洪武初，隶太医院，幼习举业，游焦澹园之门后习医，生平存活婴稚未可数计，所著者有《幼幼集》，子景沂亦以医著［28］”。

２医著以时行疾病为主

南京地区自古名医辈出，医学著述甚多，其中以时行疾病书籍为主，杂病著作为辅。据南京地区方志记载，主要书籍有葛洪著《金匮药方》百卷，《肘后备急方》四卷［23］，陈遇著有《痧证辨惑》《诊病简易方》《瘟疫合订》《伤寒杂病说》［９］，许著《外科或问》《燕贻堂稿》［５］，戴天章著有《医镜》《咳嗽论》《疟论注》《广瘟疫论》［16］，谌光国著《痘科辨疑》，谌命夔著《谌氏秘书命》［６］，孟继孔著有《幼幼集》［３］，王元标著有《紫虚脉诀启微》，又撰《医学正言》［18］，钱遴著《有沈氏遗书注》［22］，胡大猷著有《舌苔说》［28］。

可见，南京医学著述记载共有22种，其中以流行性疾病书籍为多，为７种，约占三分之一。这主要与古代流行性疾病发病率较高，是临床医生的主要防治任务和重点病种，所以著述较多，相对有利于成名，故名医较多。

３轶事以术德双馨为主

南京自古以来重视教育，古代名医为后世留下许多轶事可供享用，充分显示了古代医生德艺双馨的崇高医学及人文精神。据记载“葛洪，字稚川，句容人，洪传玄业，兼练医术，凡所著述，皆精是非，而才华富瞻。其所著书，其言黄白之事者，曰《内篇》，驳杂通释，曰《外篇》，凡百一十六篇。余文笔有《神仙》《良吏》《隐逸》《集异》等传各十卷《幕阜山记》《西京杂记》《关中记》《道德经序诀》若干卷，《丧服变》《余除要用字苑》各一卷，又抄经史、百家、事三百十卷，《金匮药方百卷》《肘后备急方》四卷，《三元遁甲图》若干”［23］。可见葛洪阅读爱好广泛，对于传统文化的经史、百家、神仙、杂记、医学等均有涉猎，基础功底深厚。还有严景也是时代传统礼仪的楷模，据记载“明·严景，字克企，本姑苏人，景气岸甚高，动必以礼，而勇于行义，尤喜吟咏，有古逸民之风”［２］；“司马隆，字季平，上元人，性孝友，喜琴棋，尤精内经诸书［11］”；“谢儒，江宁诸生，能文并工医，遇奇证，他医不能辨，应手辄愈［５］”；“戴天章，字麟郊，一字北山，上元人，奉亲以孝，从师力学，夏夜纳足大隢中，以避鱊，读书不倦，亦精医理，持身严正，至为鬼崇所惮［16］”。此五人皆为后世学习中华传统文化和礼仪树立楷模，可师可敬，同时，戴天章也是不畏寒暑，努力学医的典范。

在古代南京，也涌现出了许多医术高超的医家，对于许多疑难杂症，辨证准确，疗效卓著。据记载“谢儒，江宁诸生，能文并工医，遇奇证，他医不能辨，应手辄愈［５］”。“赵之珙，江浦人，世医。有全家食牛而病者，以疗牛法医之皆愈［20］”。“许德魁，国学生，字斗文，世代幼科，惟魁能得其传，不特痘症预识吉凶几危险之症，他人不治者，多能活之［19］”；“李鼎环善治目，当时有还人日月之誉”［８］。“吉兆来，字逢生，为疡医有神效，性诚朴无伪，治疾有神效，尤善用针，父秋宇有诗名，孙人杰得补唇，异方七日，补其缺平，复无痕，善技五十余年［30］”；“李尚元，字仰春，江宁人，以治伤寒名家，每用药言：某时当得睡，某时当得下，时刻皆应”［３］；“周魁，字芍园，江宁人，工幼科，凡痘症未发之前，轻重死生能豫决之，百不爽一，治瘟症，尤能气候辨虚实，活人甚众，人以周小仙呼之”［18］。同时，这些技艺高超的医家，也为后世留下了许多行医轶事，如记载“丁毅，字德刚，江浦人，神于医，路逢殡者棺下流血，毅熟视之，曰：此生人血也，止癉者欲启之，不可，遂至墓所强使启棺，乃孕妇也，诊之以针刺其胸，俄产一儿，妇亦旋盨”［30］。

有些医家不但医术高超，而且医德高尚，行医不计利，甚至筹集经费为患者诊病，为我们树立了良好的医德典范。如记载“陈其玑，字玉衡，博通内外科，临证兢慎遵古方，而运以心裁，谓其子荣曰：‘医以活人，非求利也’”［９］；蒋主孝，好儒而工医，凡抱奇疾，莫能识者，诊之，无不愈，急于救人，虽雪夜、炎天有求，必赴，曰：“医可以济人，奚必仕，喜吟咏”［14］；“金璇，字元善，号松居，精医不计利”［15］；“谌光国，字兆鳞，邑禀生，精岐黄，尤善治痘，有禹姓子痘险而弱，非参不治，光国质妇簪珥以救之”［６］；“赵友芳句容人，工医，施药不计贫富。蒋传诰，高人，工医人来延者，虽甚风雨及远道，届时必赴，不计酬直，贫者感之”［13］。这些医家有些甚至弃儒从医，身体力行，为我们树立了德艺双馨的楷模。

有些医家在疫病爆发期间，不顾个人安危，筹集资金，广救患者，成为社会治疫卫士。如记载“司马隆，字季平，上元人，弘治十四年，江北大疫，躬往疗之，全活甚。有贫士遇疾，亲戚畏避，隆诊视不辍，每日人皆有死，其独疫病能死人哉”［11］；“张昌祥，字世臣，乾隆乙酉己丑，民间染疫，昌祥诊病给药殆无虚日，囊里一空，全活甚众”［８］；“李文城，字镇野，太学生，精医学，乾隆丙午，大疫，捐资施药，诚心诊视，活人无算”［８］；“王元标，字赤霞，上元人，工医。崇祯十二年，大疫，携药囊，过贫家，诊视周给，全活多人”［17］；“倪守泰，字德斋，世守祖业。崇祯十四年大疫，与其子昌应，担囊携药，随路诊治，全活者众”［32］。“张昌祚，字世臣，江宁人，少孤母命习医，遂精其术，乾隆中大疫，诊病给药，囊橐一空”［24］。

４医论以神圣工巧为主

也有许多古代南京医家严于治学，医论恢弘，博大精深，如记载“蒋武，字用文，世居冶城山之麓，永乐初以儒医裝官至太医院，曰：善治者必固其本，急之恐伤其本，是以圣人诫欲速也”［28］。周文铨，字汝衡，亦上元人，曰：“医者，圣人之学也，非盛德莫能操其虑，非明哲莫能通其说，是故士有知草木、金石之药，辨类审性，析经致能，弗乖其宜，弗乱其忌，是谓知物，知者巧；有知人之疾病，淫于四气，簿于五藏，动于七情，见外知内，按微知巨，占始知终，执生知死，由是以审施汤液、醪体、砭、按摩之治，是谓知证，知证者工；有知脏腑之所，表里经络之所，离会荣卫之所，胜命脉之所，消息选物设方制于未形，体微发虑决于惑，是谓知生，知生者圣；有知天地之性，阴阳之本，变化之因，死生之故，立教布法，是人专气含精，以握枢机，汰秽葆真，以固根柢，疾病不作，神乃自生，是谓知化，知者神；夫神圣者，上圣之能，事未易，冀及工巧之道术，学之所造也。医不臻此，不足以名业，其指趣精微如此［11］”。可见古人对与医学生及医家提出了极为严格的要求，尤其对于神圣工巧的论述和“善治者必固其本”可作为现代医家的座右铭，时刻鞭策着我们身体力行，尽己所能，提高医术，为患者解除病痛，也可作为我们日常工作的行动总则，提高我们的自觉性，更好得为广大患者服务。

５讨论

中医学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自然科学，在其漫长的发展过程中，临床实践经验成为其重要的奠基石，同时也总结出了许多独特的教育经验，其中世代相传和师徒传授就是其重要方式之一。许多学者认为，中医学应当根据自身发展规律走出一条适合自己的传承之路，传承从一定意义上直接决定着中医学的发展方向，决定着中医学的现代应用，也决定着其承载传统文化的生死存亡。我们必须把名老中医经验及学术思想的传承战略作为中医药现代化发展的首要战略选择，学习、运用这些东方的智慧，挖掘、弘扬中医药的学术精髓，才能使中医学及传统文化薪火相传、发扬光大［33］。新时代下，师徒传授是中医学培养人才的历史选择，师承教育形式是中医高等教育的补充，应该充分重视和尊重，遵循中医自身规律，改革和完善中医药高等教育［34］，因此研究古代名医传承和成才之路具有重要意义。本研究发现南京古代名医传承多以父子世代相传为主，医学著述以流行性疾病如瘟证和痘症为主，行医轶事体现了古代医家术德双馨的良好医德医术，医学论述侧重于神圣工巧和善治者必固其本，这主要得益于这些世代家传的医家可以从小学习父辈、祖辈精湛的医术，并且家族学术深厚的积淀成为其学术传承和成才的重要动力和坚固的基石。其次，能够紧密结合时代发展，治疗危害严重的流行性疾病，并且善于及时总结临床经验、参以祖辈经验著书立说，或者在疫病流行期间，勇于承担社会责任，救患者于水火之中，可以及时继承、整理、发展老一辈医家的学术经验。因此我们应该及时研究和总结古代名医成才经验，完善中医教育方式，继承和发扬这些古代医家的优良传统，服务于广大患者。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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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 辽宁中医杂志 2015年07期